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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第 3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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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第 39 章

宋忬潼算了算日子, 今天好像是周斯宴走的第四天。

正月十五,每年的這個時候周母要到寺裏進香。佛廟求誠,各大戶人家都趕在這一天來祈福。

往年周宋兩家會約一起,久而久之就成了慣例。一行人開了兩趟車, 周父與聞江不在。

冬日裏的淩晨五點, 天還是黑的徹底, 完全沒有日光出來。挑著夜燈, 阿姨司機將祈福進的佛祖的貢品都備好放進後備箱裏。

兩位媽媽都上了各家的車。

周家的那輛車按理是長子去坐, 兒媳陪著。宋家這邊的人員安排,也要有個一路上能陪宋婉芝聊聊天的人。

宋忬潼在門口站了一會兒,便轉身走向後面一輛車。

剛邁出兩步,宋照影的聲音就在身後叫住她。

側身回頭, 她已經走到身後。

“你去坐周家的車吧, 我媽這我來陪著。”

宋忬潼說好, 她向宋婉芝點頭後離開。

登上周家司機的後座時, 周母朝她笑了笑,將她迎上來。

“潼潼昨天休息好嗎?”

宋忬潼笑著點了點頭, 叫了她一聲。等側回身去坐下來時, 目光停在副駕駛上。

周謹安的手肘撐在右側窗戶上, 袖口微微往下垂,手背自腕骨處青絡像山脈那樣綿延不絕, 給人添了幾分欲色。

出於禮貌,她要叫他一聲。

“姐夫。”宋忬潼微笑著喊。

她說完就收回了目光。

可沒想到不久, 周謹安淡淡“嗯”了聲,語氣有點懶散, 有點低沈,以作回應。

有過一瞬的不舒服, 但宋忬潼很快就揭過這個話題。

半晌後。

司機回到駕駛座,車門一關,轉過頭來問身後的周母是否要開車。

周母下意識點了點頭,停了一會兒,又出聲問周謹安:“謹安你要不陪照影去宋家的那輛車?我想了想,兩夫妻分開坐實在是不合規矩,你婉芝媽媽會有意見的。”

“您放心。”周謹安也應聲轉過頭來,笑說:“照影那邊我都跟她說好了,父親也讓專門叮囑我一路上要照顧著您點。您好好休息就行,到時候我親自上門賠罪去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

話都說到這個份上,周母嘴上也沒有再拒絕的理由,心裏想的是:等下車後,她親自去道歉才好。

周母吩咐司機開車。

“潼潼,過兩天就是阿宴的生日了,他一個人在外面,你要不要過去陪他一起過?”周母笑著問道。

“我怕會打擾到他。”

“怎麽會這麽想?”

“他最近工作都挺忙的,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希望我過去。”宋忬潼禮貌回道。

周母笑說:“那你過去他還會說你什麽嗎?當時我可是想留你在家幾天,阿宴都不讓。就怕我搶了他媳婦。”

話都說到這份上,宋忬潼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。

“好,那等會兒我和他說一聲。”

“傻孩子,說什麽說啊。你直接過去給他一個驚喜不是更好嗎?對感情怎麽就榆木腦袋了。”

宋忬潼聞言笑了笑。

-

兩日後,宋忬潼坐上去法國的飛機。離開家前,周母把周斯宴在法國居住的地址發給了她。

飛機停靠地面的時候,是下午五點。

出機場後,宋忬潼立刻在Uber上約了車,在指定地點等。

街道上空飄散著柳絮般的雪花,紛紛揚揚,給浪漫國度披上夢幻的銀紗。

她坐在車裏,滿街的覆古殿堂,莊重又神秘。

宋忬潼沒有周斯宴住址的鑰匙,天色已經昏暗,面前的大樓漆黑無光,她拖著行李箱上前,摁下大門的門鈴。

響了幾次,十幾分鐘後也沒有回應。

時間還不算晚,他可能還在工作吧。

......

再等等。

宋忬潼想。

她拖著行李箱坐在一旁,隨後掏出手機給周斯宴發了條消息,說她現在就在門口。

宋忬潼不知道這麽多天過去,周斯宴和她是什麽樣的一個相處狀態。她不想用“消氣”這個詞,因為她也沒做錯什麽。

然而消息一發就是兩個多小時。不覺間,她靠在門口的石壁上睡了過去。

她是被人叫醒的,這一覺睡得出奇的沈。屋檐下背靠著風,還有幾分嫻靜適然。

若不是有人叫她,這一覺不知道會睡到什麽時候。

角落裏只有弱弱微光,宋忬潼迷糊中睜開眼,看見一位穿著黑色襯衫和長褲的男子站在她面前,外面披著件淺灰色的羽絨,一直蓋到小腿上。

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面前人的樣貌。

就聽到一聲——

“忬潼姐。”

是她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,現在卻又無比的熟悉。

宋忬潼從長凳上站起身,擡眸笑著回應,“魏子越。”

只是一聲客套的招呼,卻讓對面的人微怔在原地。

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,也許是造化弄人,上天戲弄著嘴角蹉跎出一抹苦澀,他笑了笑,又無比真誠。

“聽說你和周斯宴結婚了,恭喜啊,忬潼姐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氣氛又安靜了一小會兒。

宋忬潼主動出聲去問:“你一直待在法國嗎?”

魏子越搖搖頭,“沒。最近來的,這邊有點工作。”

宋忬潼笑了笑,“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專心工作上的事,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。”

“那你有沒有被現在的我迷住些?”他忽然道。

宋忬潼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。

“好了,開玩笑的。”他仰頭不知在看什麽,勾了勾嘴角,“看你老繃著,什麽時候能放松一下就好了。”

宋忬潼笑了笑,沒有回話。

魏子越的目光有一刻重新挪到她身上,很快,抓不著痕跡的那種。

他最近聽到過這麽一句話——

如果那個曾經被你放在心裏很久的人,有一天你面對著她,彼此還能夠漫不經心的開著玩笑,那其實就是我在嘗試著放下。

後來想想也只是,年少輕狂罷了。

忬潼姐,其實我們也是。

漸漸地,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就沒有剛剛那樣緊繃了。

宋忬潼和他聊了幾句許知南許知音兩兄妹的現狀,她覺得他很想知道,但有些事,不知道許知南願不願意讓他知道。

後來岔開話題,她說了這次來法國的原因。

“阿宴啊,他晚上沒工作。和朋友在聚會呢,他最近也是夠忙的。直到下午才結束的工作。”

“說來也不怕你笑話,他看上去確實沒太正經的模樣,但在商場上的心細和淩厲,我還是輸了。”

宋忬潼認真聽著,看了他一眼。

魏子越後背忽地離開墻壁,轉身開了大宅的門,回頭和她說道:“走吧,我上去拿個東西,然後帶你過去找他。”

他說完,徑直伸手來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。

宋忬潼還沒來得及說不用,箱子就被他從坑窪顛簸的石材地面拉進光滑的地磚中。

魏子越小跑上樓,三兩步拾階而上,取了個東西後折返。他手邊沒東西,口袋卻鼓鼓囊囊的,實在滑稽。

重新關好門後,兩人一同坐上他開來的車,行駛出公路。

/

角落裏的真皮沙發上坐滿了人。

四周圍坐著大半的都是周斯宴圈子裏的人,很多都是從京城過來參加這次盛典的。只有趨於小半,是歐洲這邊的混血面孔。

場內吵鬧,舞池裏的音樂聲鼎沸,跟著節奏扭動著。

他們這一行來的人頗多,幾乎占據拱形沙發的全部,許多本地面孔會往這邊揮動手臂。

“Leo,看來你很招我們巴黎本地妹子喜歡啊,怎麽都不回應她們?”

“是沒有看對眼的嗎?”

男人中文咬字的很認真,笑著調侃他。

周斯宴循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一眼,回過頭後,舉杯笑了笑。

高腳杯相撞。

他說:“Nike,我有妻子。”

Nike聽完後,臉上的表情頗為驚訝。

“你這什麽表情?”周斯宴微微擰眉,笑了一聲。

Nike把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,他說自己也有幾個固定來往的中國朋友,他們告訴他,就算是結婚也未必是真心相愛的。

話落。

兩三秒過去,周斯宴沒有回應這件事。

他眸光微暗,也不知道因什麽走的神。

可過了一分鐘,他又好像弄明白了什麽。

然後才有了後面那句話。

“不一定。”

......

也不知道誰在這個時候過來喊了聲。

“阿宴,卡座那邊有個女的一直在問,好像是來找你的。”

聞聲。

周斯宴上一秒還在和Nike交流,這時就轉過頭來。

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叫他的人是誰。

目光就毫無征兆的落在這句話的主人公身上。

“噢,就是她。”剛剛叫他的那個男人正好看到,又說了聲。

周斯宴斂了笑意,沈著眸。

來找周斯宴的,沙發內幾乎所有視線都在一瞬間落在他身上。

有的人認出那是誰,所以送來的眼神有疑惑的,有好奇的,甚至有些在看戲。

沈清秋這個時候找來,並不是什麽好事。

在場的氣氛凝滯了一霎。

而後也隨著周斯宴收回的目光而緩和,他從容不迫的和Nike繼續談回當時的話題,看上去似乎絲毫沒有因為沈清秋的到來而受到任何影響。

沈清秋的心沈了下來,她的視線一直放在周斯宴身上,目光灼灼。

兩股勁就這麽僵持著,可對峙的人總有雲淡風輕,她顯然是著急的那個。

但周圍的人不會讓她一直難堪著。很快,就有幾個華裔迎了上去,佯裝熟稔地開始敬酒。

沒一會兒,沈清秋周圍擠滿了人。

玩笑的嘈雜聲似乎想蓋住舞池的鼓動,起哄著傳到另一邊。

Nike頻頻往那邊掃去,在他們閑聊下的空隙插話進來,“你的朋友好像已經被他們灌了許多酒了。Leo,你再不去管,她恐怕會出事。”

Nike不是一個愛多管人家閑事的人,只是在說出這句話前,他有註意到周斯宴和他對話也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,他雖不去看,但也並沒有完全做到熟視無睹。

周斯宴沈默著。

並沒有因為Nike的話而做出任何舉動。

但兩人也沒有再談話了。

又一聲狂叫起哄,誇沈清秋酒量好。

一分鐘左右,周斯宴忽然從沙發上起身,之前凹下去的一塊也緩緩回彈,他看了眼被人流環住的方向,走了過去。

從沙發最裏面拽上沈清秋的手臂,在眾目睽睽的形勢下,將人帶出去。

/

宋忬潼被魏子越帶來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,他們一直找不到泊車位。遛了十來分鐘,才好不容易看到有車出來,他順勢倒車停進去。

“抱歉啊忬潼姐,我也不知道找一個停車位會浪費這麽多時間。早知道我就自己來了,把他給你綁回去。”

宋忬潼失笑,“不是我麻煩讓你跑一趟嗎?”

說上去,他們好像並沒有說過要來這。其實,她可以在宅子裏面等。只是魏子越提了一嘴,她不好駁他的面。

何況,到現在周斯宴都沒有回她的消息。

魏子越笑說:“我本來也是要過來的。”

下了車後,他帶著宋忬潼往裏面走。從一瞬間的安靜轉為舞池的聲樂吵鬧,宋忬潼微微蹙了下眉。

坐了太久的飛機,她其實全身沒什麽力氣,被鼓樂震的有些不太舒服。

她也不知道周斯宴會不會想在這看到她。

貿然過來,還是打一聲招呼的好。

下一刻,宋忬潼拜托魏子越先進去和他說一聲,也別掃了他們的興。

魏子越點了點頭,說好。

他們說了個途徑過來相對安靜的地方,宋忬潼就在那裏等他。

看到魏子越進去後,她便邁出腳步往旁邊走去。

“當初是你提的分手,我不欠你的,咱倆沒可能了。”

“可你敢說當時和我在一起是真心的嗎?”

“清秋,你自己心裏清楚,我當時對你有幾分上心。”

“......”

沈清秋的聲音戛然而止,她喝了酒,臉上的紅暈還沒消,就被眼淚沾濕了臉龐。

但男人的聲音似乎並沒有因為可憐女生而變得柔和,他皺了皺眉,看向沈清秋,嘴唇翁張著。

最後說出個更無法讓人接受的事實——

“是你不要的。”

她應該知道從不回頭的才是周斯宴。

他之前不止一次這麽和她說過,只要背叛一次,就決不原諒。

她不服的,是周斯宴這裏所有的規矩,都只對一個人例外。

所以,憑什麽?

在他來法國這段時間,沈清秋在商場上一遇到他就想問,那宋忬潼呢?為什麽她就不一樣。

可惜她沒機會和周斯宴說上話。

但在剛剛的某一刻,她又忽然覺得,或許周斯宴確實對她有過幾分上心,不然怎麽會在分手後飛來美國,不然怎麽會在項目上點名提攜她,保證她的前途。

可那遠遠不及愛情,再多是補償。

他們之間其實差很多,上天對待她的不公平好像也顯而易見。她沈清秋缺失的,從來不止周斯宴對她的真心。

還有一段過往——

是周斯宴和宋忬潼從小長大的情分。

她要相信的,她永遠沒法占有周斯宴。她們是兩種人。

宋忬潼在墻後看著兩人相對無言,沈清秋好像沒在哭了。周圍相對安靜,她無心將兩人的談話全聽進去。

剛想退出來,魏子越忽然在身後喊了她一聲。

不輕不重,卻因建築而空響十足的走道,傳了好幾遍。

下一秒,周斯宴陡然擡頭,略有感應似的朝她所站的方向看了過來。

男人目光一頓,意識到面前的人真的是宋忬潼時,他呼吸的頻率亂了。

兩人對視上一眼。

宋忬潼轉身從腳下的地方離開,點頭和魏子越打了聲招呼。

後來在某一刻,周斯宴反應過來,追了出去。

出來後,他看到宋忬潼並沒有走遠,也不知道是不是專門停在門口等的他。

只能看出她臉上的神色十分平靜。

周斯宴瞧著,莫名湧上一絲心煩。

“你來這做什麽?”

宋忬潼想都沒想,“媽讓我過來的,正好我也有點事想問問你。”

“什麽事不能在手機上說?”周斯宴皺眉。

他停了停,似乎想到什麽,冷冷嗤笑,語氣淡漠又疏離,“哦,你是為了和周謹安工作,怕發消息給我走過場卻收不到答覆,才找到法國來的對吧?”

“行啊,隨便你。反正我也管不著。”

他們之間不過是因為一次輿論而結的婚,周斯宴只覺得自己太像個笑話,居然還想把戲做足。

而她卻一直想著置身事外。

也難怪,但凡只是一個玩得來的朋友,這些天杳無音訊,再怎麽也會發條信息問候一下。

她是真的不管自己的死活。

宋忬潼忍不住皺眉,看了他好一會兒。

然後嘆了口氣,說:“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。我剛下的飛機,在你家門口的時候給你發了消息,等了幾個小時你也沒回。”

“後來是魏子越過來,我才能到這裏來見你。我真的很累,也很不舒服。我們今天可能不適合溝通,我明天再來找你,行嗎?”

宋忬潼口吻軟了下來,她是真的很不舒服,在這裏受到音響轟鳴的程度並不淺,她甚至有點想吐。

周斯宴垂著眸,沒有說話。

她也顧不得他現在的情緒了,只想快點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,哪怕是一個安靜的街角也好,或者打車去酒店睡一晚。

一分鐘過後,周斯宴還是不吭聲。

宋忬潼便轉身朝街道走去,在Uber上重新下單約車。

可又過去一分鐘,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傳來踩雪的“沙沙”聲。

就在她的身後。

宋忬潼回頭看著他,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,他穿得很薄,在零下六度的城市,只有身上單薄的西裝外套,根本不能禦寒。

他的鼻頭被凍得通紅,從小就是矜貴的身體,後來卻頻頻在生病。

周斯宴的眼睛紅紅的,眸光回轉的水暈特別亮,上前將她擁入懷裏,動作小心又輕柔。

頭埋在她瑩白的頸窩裏,乖順地蹭了蹭,帶著點鼻音說:

“老婆,我們回家好不好?”

宋忬潼楞了楞,心裏因他的軟聲百感交加。

兩三秒後,她從周斯宴的懷裏退出來,擡眸看著他,然後伸手理去他頭發上的雪粒子,語氣中有些無奈。

“穿這麽少會凍著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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